果然，他是用大長老快速移動的身形去取藥。卓然道：“我不想呆在這，太悶了，啥事都沒有。你得給我找個去處。對了，要不你讓我去幻境吧？在那裏面至少還有人說話。雖然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，但就相當於打游戲吧。”

天雷猶豫了一下，說道：“那也行，你就先到幻境去逛逛吧，在那裏等我來。”

隨即，他面前的那些白霧飄散開去，又露出了那扇朱漆大門。卓然很奇怪，先前他明明探測過這一片，並沒有看見什麽門，怎麽這會兒突然就冒出來了？難道這門本身也是虛幻的嗎？可是摸到上面實實在在呀。

不過這也好理解，自己在那幻境紅通縣裏頭，同樣任何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，包括與人打架。包括吃的東西，哪一樣又是幻境了？都跟現實生活沒有任何兩樣，這幻境真實的讓人分不清真實和幻境，這才是最可怕的。

若是這幻境不僅僅是在門裏頭，而是擴大到了天地間，真實和虛幻同時存在，在虛幻中奮鬥一生，到頭才發現是一場空，那該是怎樣的感受？不過現實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，奮鬥一輩子，到頭說不定也是兩手空空。

卓然心裏感慨，站起身款步來到朱漆大門前，用力推開了大門。望著煙霧彌漫的大門裏側。嘿嘿一笑說道：“有人嗎？卓某前來拜訪。”

說著，輕笑一聲跨過高高的門檻，走了進去。

跟上次一樣，一陣狂風吹來。卓然擡起袖子遮擋，閉著雙眼，狂風之中夾雜著風沙，不閉眼睛會傷到眼睛的。

過了好片刻，風才漸漸停了下來。卓然放下手，眼前跟上次一樣，又出現在了紅通縣的那條街道上。

街上人來人往，熙熙攘攘，川流不息。心頭頓時高興起來，這才對嘛，至少這裏還有人煙的氣息，雖然明知道是個幻境。

卓然便哼著小曲慢慢往前走，外面寒風趔趄。這裏已經春暖花開，已經有些熱了，街上有不少書生搖著折扇。於是卓然摸了摸身上，身上空空如也，啥也沒有。這才想起自己在監牢東西都被沒收走了，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。沿途都是天池宗的安排，根本不需要自己掏錢，所以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。

這下慘了，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麽不讓天雷給點錢呢？此刻跟他說興許能聽到。於是他扯著嗓門朝著天大聲叫道：“餵，給我點錢，我買吃的。”

天空沒有任何反應，也不知道是天雷沒聽到，還是根本不想理睬他。倒是引得四周路人和街邊的攤販奇怪的瞧著他，還順著他的目光往天上瞧。天上是明晃晃的太陽，並沒有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。於是路人便嘀咕著，這是個瘋子，離他遠一點。

卓然站在街心叫了幾聲，沒有任何反應，反而引得四周的人瞧他。只好憤憤的指了指老天，心想，你等著瞧。

說著，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，才順著街又往前走。

走著走著，他竟然來到了上次吃飯的那客棧。就在這兒他見到了虎妞母子。

卓然便走上前。店小二趕緊上來迎接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。忽然欣喜的說道：“你是上次來的那位公子，對吧？”

卓然有些吃驚，說：“你認得我？”

“有那麽個印象，時間有點久了。不過黑包子時常在這吃飯說起你，說他幫你辦了一點事，帶你去見老壽星，你給了他不少賞賜。他很高興，一喝醉酒就會說起你呢！但是我也有一點印象，就這麽記住了。真是太好了，能夠又見到你。你快快請進吧。對了，上次跟你一桌的那母子也恰好今天到這來了，你說巧不巧？”

卓然一聽，不由得頭皮有些發脹，寒毛倒豎。這是咋回事？虎妞母子他們也在這？他們不是在京城自己家中嗎？

卓然立刻快步走了進去，也顧不得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。

他來到了上次坐的那張桌子前。一眼就看見了背對著他，正坐在那兒呆呆的望著桌上一碗面的。從身形背影來看，正是虎妞。

卓然有些遲疑，不敢確認。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？難道是天雷把她也招進幻境中來了？不對呀！既然有道路可以從幻境進入其中，又何必要讓自己千辛萬苦跑到天池峰頂上來？才能夠從天空進入這幻境呢？”

卓然一時想不明白，遲疑的叫了一聲：“虎妞。”

那少婦俏麗的身影猛的一顫，立刻轉頭過來盯著卓然，也是一楞。隨即欣喜說道：“你是楊大哥……？”

卓然是以楊二郎的形象出現在虎妞面前的，她當然這麽稱呼。卓然點點頭，快步來到她身邊長條凳子上坐下，說道：“太湊巧了，你也到這裏來了。對了，你兒子呢？”

虎妞搖搖頭說：“我不知道，應該還在提刑官卓老爺家裏私塾讀書吧，他去上學去了，我在店裏忙活。掌櫃的讓我到後院倉庫去取個東西，結果我推開門，一陣狂風吹來。我擡著袖子擋著，心裏奇怪，屋裏哪來的風啊？是窗戶沒關好吹進來嗎？可是這窗戶都是關的嚴嚴實實的。我記得清楚。”

“但是等我把袖子放下來，我就發現我不在屋裏了。我到了紅通縣，就是上次來的這地方。你跟我說那是一個幻境。你還帶著我想解開那個謎團，可是從黃龍縣到京城，也沒有找到原因是什麽，而現在我們突然又到這裏來了。”

卓然說道：“是呀，我也是一推門，一陣風吹來就到這來了。看來咱們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呀，呵呵！”

聽了這話，虎妞忽然俏臉紅了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。卓然這才發覺自己的話有些唐突，趕緊四下瞧了瞧，掩飾的說道：“今天吃飯的人可真多。”

這話提醒了虎妞，趕緊說道：“你沒吃東西吧！我幫你點。今天我請你。”

卓然有些不好意思，問他：“看樣子你賺了不少錢。”

虎妞說道：“是呀，我在卓家眼鏡鋪打工，他們給的薪水還是不少呢。請不起你大魚大肉，喝點小酒還是請得起的。”

說罷，擡手把店小二叫了過來。點了兩葷兩素，一壺酒，兩個酒杯。

卓然又好奇的瞧著她說：“你也能喝酒了？”

“陪你喝一點，我以前是從來不喝酒的。上次跟一個酒鬼打賭，把我喝傷了，我更是見到酒就吐。不過上次在這酒店中咱們喝了一次之後，我那時是硬著頭皮喝的。後來我發現喝了酒之後的感覺，只要不喝多不喝吐還是挺好的。”

卓然點頭說道：“沒錯，你說的很有道理，酒適可而止，只要不酗酒。它還算得上一個好東西的，正所謂何以消愁，唯有杜康。只要是有煩心事的時候，喝上兩杯心裏就會快樂起來的。”

很快酒菜上來了，卓然替虎妞倒了一杯，也給自己酒杯斟滿。舉起來說道：“咱們倆又到這裏來了，還當真是有緣。來，喝一杯。”

兩人便同飲了一杯。片刻間虎妞的臉上有兩朵紅霞，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羞澀之下的紅暈。

卓然想起了先前的問題，問她：“你有沒有服用過一種叫睡夢花的東西？這種花吃了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。”

“睡夢花？我不知道啊。”

卓然便跟她聊睡夢花是個什麽樣子。可是卓然見到的是幹的，所以他描繪的也只是幹花的樣子兒。聽到卓然的描繪，虎妞依舊一頭霧水，搖著頭。

卓然又說道：“那你以前有沒有吃過什麽花之類的？”

虎妞想了想，說：“可能吧，有段時間我們那一帶鬧饑荒，死了很多人。我爹娘就帶我上山去采野菜，打野果，結果差不多都被人打光了，找不到。野菜倒還是有，但是如果不認識能吃的野菜，有些野菜是有毒的，就會中毒。村子裏有好些就是這麽中毒死了的。”

“我當時在山上，那時候肚子餓，看見什麽都想吃。我記得好像吃過一些花，但是不是有睡夢花我不清楚。而且睡夢花在山上能采到嗎？”

卓然說道：“我也不知道，興許有吧。也許偏巧就有那麽一兩朵在大宋的地界長著。偏巧又被你這個小姑娘給摘到，吞下去了。”

虎妞瞪大了一雙眼，黑溜溜的瞧卓然說：“你說那睡夢花吃了，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，對吧？”

卓然點點頭說：“是的。”

一聽這話，虎妞忽然眼睛一亮，說道：“我想起來了。我在村裏的時候，剛成親不久，我們那一帶鬧饑荒。有一個老乞丐，他快死的時候，給了我一個菜團子。說這是好東西，你餓了的時候，你想吃什麽好吃的，你白天拼命的想。然後把這個菜團子吞下去，等到晚上你就會夢到它的。”

“他本來有好幾個，都吃的只剩這一個了。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得的。那老乞丐把最後一個給了我就死了。”

卓然說道：“他幹嘛要給你？是你幫了他什麽忙吧？”

“實際上也談不上幫什麽忙。他當時在我家門口坐著要飯，餓的不行了。剛好我們家那段時間還有一些餘糧，還沒到最需要上山采野菜的時候。所以我看他快餓死了，就把我的飯團給了他一塊，他又能活了一段時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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